湖北美术馆

 学术研讨会纪要

整理：张宁

时    间：2013年11月8日下午

地    点：湖北美术馆艺术交流中心

会议主题：解构与建构

学术主持: 翁剑青

与会嘉宾（以发言先后为序）：

冀少峰 湖北美术馆副馆长

孙  伟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主任

殷双喜 中央美术院学教授

宋伟光 《雕塑》杂志执行主编、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秘书长

朱尚熹 四川美术学院教授

景育民 天津美术学院教授

沈烈毅 中国美术学院公共艺术学院教授

鲁  虹 深圳美术馆艺术总监

马钦忠 上海大学教授

任世民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盛  葳 《美术》杂志副主编

徐  亮 《世界艺术》主编

焦兴涛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

吴  鸿 艺术国际网主编

刘艺杰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西安农林科技大学教授

秦  璞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霍波洋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

范伟民 《雕塑》杂志社社长，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腾小松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副院长

梁  好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李建春 湖北美术学院教授

唐  骁 湖北美术学院动画学院教师

项金国 雕塑家、湖北美术学院教授

张永见 雕塑家

傅中望 湖北美术馆馆长

    翁剑青：今天下午是 “解构与建构——中国抽象雕塑艺术展”活动的理论以及学术研讨。下面我们按会议的议程，就我们所关心的几个主要的问题逐一进行发言和研讨。第一个方面，从史学的角度来剖析抽象雕塑在建构当代雕塑方面的意义，以及来剖析在相当的时间段内，抽象雕塑在中国往往被误读或者不易被接受的这种现象以及背后的原因。第二个方面，来看在中国当代的文化背景下，抽象或者说抽象艺术，它的意义何在？第三个方面，谈这个抽象雕塑与中国当代的艺术以及设计，当然这个设计其实包括建筑、景观、环境、公共设施等方面的设计之间的关系和意义。

    由于我们这个会议必须有一个主题和探讨的范畴，希望大家尽可能围绕这几个问题来进行研讨，所以时间最多不要超过八分钟。下面请冀少峰先生对相关的主题内容进行发言。

    冀少峰：感谢主持人给我第一次发言的机会。不久前青年策展人李建春先生在湖北美术馆做中德抽象艺术展，抽象艺术也是我们馆研究的方向。今天看了很多作品，有些我感觉不抽象，好像也有意象、形象、具象在里面。但是抽象艺术，西方用了100年才接受了，在中国没有这一课。傅馆长希望这个雕塑展览给中国的公众补上这个现代艺术雕塑这一课。严格意义上来讲，几位老师都在探讨我们有没有抽象雕塑，其实我们抽象雕塑的发展应该是一个缺失的。但是抽象艺术来讲，它隐藏在背后的精神内涵就是自由，抽象比较强调自由。吴冠中曾经在中央美院讲课的时候，就讲了什么是抽象艺术，他就把具象的东西，最美的元素都抽出来，这就是抽象艺术。它的产生是后现代主义发展阶段以后，是社会发展必然的结果。我们在八五期间，艺术好像一下子要走完了，我们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100年的路。这100年的路越过了资本主义，直接进入当代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课是我们要补的。没有这个阶段的课，就像楼一样缺少根基，这个是不扎实的。湖北美术馆对这个展览策划时间比较长，布展投入很大。作为美术馆，我们要满足公众的多元文化需求，在不同阶段要推出不同的展览。特别是抽象雕塑艺术展是一个过时的话题，但是对于美术馆来讲，它又是一个挑战性的话题。你如何让你的展览走向更广泛的公共空间，如何让更多的观众了解抽象雕塑。

    本次展览给我们来讲是未来探讨的一个课题，就是我们希望在抽象艺术，就是抽象雕塑和抽象油画方面作出一些探索，也希望它能够作为我们馆的一个特色。在这个过程当中，还需要得到批评家，得到艺术家，得到媒体的广泛的支持，谢谢。

    孙伟：“解构与建构”这个展览和研讨会恰逢时宜。我个人看，我说这个意义在哪儿，其实我们从80年代引进抽象这个概念以后，我觉得这30年不到，做得并不是真正的抽象，我觉得我们还没有把它挖掘够。我们要把抽象艺术放在社会发展进步的进程中，放在社会背景下去思考，在中国社会现代化的演进过程中，抽象这种审美到底占据什么位置？抽象审美为什么在中国当代社会文明之中不断地被提及？这个可能是值得大家去思考和讨论的。

抽象艺术在造型艺术系统中始终处于附属地位，并没有被正视。中国现代美术形成的概念，形成这个现状其实和中国社会发展、社会进步、社会变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套具象的东西，现实对社会的干预作用、批判作用是统治者一直强调的。所以在审美领域里面，它的教育、教化功能比它纯粹的审美要被强调得多。抽象不能担当起中国社会转型的文化使命。因而抽象造型长期没有进入正规的艺术教育体系。

我个人理解，在雕塑这个领域里面，大家从专业角度上都做过很多实践和研究。但我们是从具象进入的，各个大学，各个专业的教育机构。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到大概90年代以后才慢慢开始从写实借助材料，而涉足抽象审美意识和思维概念上，但是它直到今天也没有成为主流，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充分的抽象教学体系。现在全国美术类高考，美术类高考大部分没有人考抽象，还是考写实为主的造型能力这块多。随着社会的进步，政策上的改革开放，技术上的网络时代，现代主义时期的抽象雕塑中的审美理念，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显得恰逢其时。抽象审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会越来越显得重要。抽象审美一定会永恒地存在，它不分东方、西方，也不存在过去和现在，它的发展只存在于人类社会进步的现实需求中。在解构与建构的过程中，抽象审美会在中国被反复提及，湖北美术馆为我们提供了又一次讨论和思考的机会。谢谢大家。

    殷双喜：关于抽象艺术在80年代后期，《美术》杂志专门有大讨论，吴冠中提出形式，然后有很多人参与讨论。这个抽象美的讨论形式美的讨论，在那个时候是作为80年代改革开放思想启蒙的一场讨论，跟人体艺术的讨论都具有一个启发性的作用，它的针对性很明确，就是80年代以前的主流的社会主义这种现实主义。抽象艺术从作品来看，它好像是去意识形态化的，就是脱离意识形态的。在抽象艺术里面就不要讲故事，讲情节，讲英雄，讲革命。

    亨利·摩尔对中国的抽象艺术有很大的触动，但是当时讨论抽象的时候，又指出中国本身就有抽象的意识和消费的习惯，审美习惯。最近这一二十年，我们发现在中国推动抽象艺术很困难，不仅是抽象雕塑，抽象油画，抽象水墨都有争议，但是现在抽象油画成气侯了，抽象水墨也已经自立门户了，但是抽象雕塑好像不怎么样。我个人觉得中国艺术家在今天研究抽象艺术，如果继续跟在西方的后面走，无论从理论还是从创作上，恐怕会有很大的困难。能不能够把各个不同地区、民族，它的一些认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灌输进去，形成自己的一些特点。从中国文化角度去看，古代对这个象有很多的研究，但那个“象”跟我们今天理解的“象”意思是否一样，我觉得还要研究。我觉得抽象不是一种风格流派，我觉得它是一种思维方式。我们几十年来的美术的教养，把我们变成了一个写实的叙事系统，我们被一种文学性的思维控制了，所以我们今天发展抽象艺术，我觉得是一种视觉艺术，要用这种视觉意识来取代我们曾经有过的文学意识。

    西方的抽象艺术已经是一个很经典的成熟艺术，我认为抽象艺术会向大地艺术、极少艺术和观念艺术去发展。不然的话，它就停留在一个形式主义的初级层面，这是抽象入门的状态。我就说这么多。 

    宋伟光：我有几个问题。第一个，我们一提到抽象就要提到中国，提到中国的原始社会，所以我们早就有抽象了。我认为我们有把物体提炼成符号的这种能力，但是这不是抽象艺术。中国本土是没有抽象艺术的，我这种说法可能很武断。中国没有有意识来做抽象，抽象有意识是在近代，是在19世纪末，如果来追究系现当代艺术的根源来讲，应当是从罗丹开始。

    第三点，抽象是什么？我感到近代艺术就是一个以具象逐渐剥离、来抽离的过程，是一个简化的过程。特别典型的一点，雕塑家从人体上是简化，简化到最后就成了一个几何的结构。对于中国，中国的抽象起步很晚，应当讲是在80年代初，刚才双喜老师讲球那会是很幼稚的，应该讲那也不叫抽象，只是感觉到不是那样把雕塑作为主题思想的表达，我可以有点自由了，这是80年代一种自由的表露。最后我感到抽象，我自己闭门造车认为，可能两个系统。一个是带线性的系统，一个是表现性的系统。带线性的系统，我个人认为它是在意象系统当中生存，就是作为一个抽象，老是要想这像个什么东西，这一点在今天的展览当中表现比较突出。我们很多作品严格来讲还没有抽出象来，它是在意象似与非似之间来考虑问题，刚才双喜老师说了一个，我们这个中国我们应该考虑自己怎么抽象，我想这个课题很大也很难。我突然想到有两个例子，就是两个与抽象艺术没有关系的例子。是诗歌语言，如果我们能把诗歌里面的思维方式来转换成具体的物象，那可能对抽象有一点可能性。我想到莎士比亚的一句诗，叫“仰鼻嗅音乐”，就是仰着鼻子来闻天空当中的音乐，音乐是听，他不说听，他说用鼻子来闻。这是不是一种抽象的转化思维，是通感的转化思维，我想这是一个可以从文学里面来转化的一个可能。要不然我们整天对着我们体制想抽象，我想应该从第三个空间和第四个空间里面来介入，这是外国的。

    中国的，我想引用中唐诗人贾岛的一句诗，“坐闻西床琴，冻折两三弦”。贾岛非常穷，肚子饿了，没有饭吃。他不吃他肚子怎么饿，怎么难受，他不这样说。他说他家里那张琴放在西阁窗下，昨天把琴弦给冻断了两三支，是多么冷，他多么穷，多么贫寒。我想从里面是否可以琢磨出点事来，最后我想我们是否可以从这些方面来考虑。另外在脱开今天的主题来看，雕塑是什么？专业委员会提出一个口号叫“雕塑为人类服务”，我想不管具象也好，抽象也好，最后都要回归本源，回归社会，回归人类的精神需求，谢谢。    

朱尚熹：我的观点是抽象雕塑从根本上讲是一种语言研究，而语言研究是雕塑领域的基础学科，基础学科之重要就相当于数学和物理之于科学。我们的雕塑领域不能没有默默地探讨语言的人，而这种研究最终促进我们当代雕塑的繁荣。另外，抽象雕塑的含义还在于形而上的、理性的思维，最终会让我们当下雕塑创作提高档次，或者说上一个台阶。

既然抽象雕塑从根本上是语言本体研究，那么西方现代主义的研究与学习必不可少，历史的原因，让我们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一夜之间进入了后现代，这是不是有问题？西方百年的现代主义历史，被我们短短的几年的八五美术思潮一笔带过去了，这使得我们的后现代严重地营养不足。

    第二个问题，我们的简化抽象，我们一谈抽象可能跟象有关，可能跟具象有关，可能是简化来的，我觉得这个太初级了。我们目前的状态还是一个简化抽象和立体构成的阶段。再说材料研究，我们所有的同学作品都是具象拷贝。就是材料转换，其实挺初级的。坦率来讲，没有形而上的社会，我们驱逐不了我们的冷血性，我们的再现性，艺术的再现性问题就驱逐不了。

    雕塑是承载物质性性的绝好的载体，它有设计的空间，它有世界的材质。物质性是现代主义的精髓，所以说雕塑抽象联合起来谈，而且必须要体验，这是我的结论。另外，我最后一句话，让抽象成为我们的思维方式和生存状态。   

景育民：刚才殷博士讲到了80年代在中国产生了抽象艺术，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发展，一个原因是我们对抽象的理解，我们对艺术的这种审美叙事方式的习惯，包括我们中国当代艺术面对西方当代艺术发展的进程，我们急于想进入，急于想和后现代接轨。这两种原因使我们这个抽象艺术的发展或真正进入中国。中国的抽象艺术同时也出现过一个端倪，就是关于我们政治化的城市雕塑主题，我觉得那不能叫抽象，应该叫伪抽象。它是以抽象的名义来诠释我们更大的政治主题，甚至它是把具象怠速无法承担的政治重量加以承载。我觉得那是伪抽象的概念，是以抽象的名义，我觉得那个不能谈抽象，只是以抽象的含义表达政治的叙事主题。这个展览重要意义在于关注抽象，所以把抽象当做一种必须关注的艺术形态，一个重要的当代话题来关注，其意义在此。作品来讲，我觉得作品有几种形态，一个是真的有一部分靠近抽象，还有一部分是无象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具象到抽象化的倾向，还是在一个具象化的过程当中向抽象化具有一种倾向性作品，应该说还不算抽象。我们现在谈到抽象，其实是站在西方的抽象价值评判体系，包括审美标准来评价的。我觉得我们纠结的西方抽象和我们中国式传统意象之间的关系，与逻辑学对抽象艺术的解读方式往往又归到我们的具象解读，我们中国的抽象尽管是抽象形态，但是大家在解读的时候，包括很多艺术家在诠释这个作品的意义的时候，往往注重具象的解读方式，它和西方抽象对应关系是两个字的概念，一个冷和热的关系。我觉得在当代我们尽管现在谈到抽象，其实我们是站在西方的抽象价值规律，评判体系，包括审美标准来评价抽象。

西方的公共艺术，特别是美国的公共艺术基本都是抽象艺术。利伯曼、考尔德、赛拉等大师的作品等等，这些作品还是他们在城市空间当中具有重要的位置，及主要的空间场所。对我们中国的城市文化发展和我们的雕塑创作其实有很大的启示作用，在我们被国际化的时候，我们的建筑无疑是我们的空间是国际化的空间。实际上作品与我们空间不是一个整体。实际我们的空间处于比较尴尬的状态，在我们享受或者生活在这么一个国际化的空间场所里的时候，我们的文化节点，包括我们的作品和它之间没有很好的对应关系，我觉得这都是我们需要思考的。所以说我们现在谈抽象艺术的问题，应该说我们有很好的开端，但抽象艺术创作方法论的探讨，还有我们要提本土文化的身份，我觉得这几个问题非常非常重要。

    这个展览所引发的思考和讨论，我觉得可能会对我们当代的雕塑多元创作，当代城市空间文化的建设可能有实际意义。 

    沈烈毅：我比较赞赏美国后期70年代的一些艺术家，他们主张是语言的简练，空间被压到最低限度的平面，而且去掉一些装饰和虚假的表面无用的东西，剩下可能是真实的本质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我个人认为中国的禅宗美学其实跟西方的抽象有关联。禅宗美学重视心性，讲究的是一种自解自悟，也主张事物的本质，排除一切矫揉造作的修饰，而且追求一种绝对的空灵和单纯，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世界。    

鲁虹：我们中国的传统艺术虽然一直强调是与不是，但是真正的抽象艺术在中国出现还是受启示于西方，抽象艺术在西方的发展有它自身的逻辑。这和反驳写实传统，追求艺术本体，这与将文学性排除在外，追求艺术本体，追求创作自由，追求平面化，追求主观表达，追求媒体特点等等有关。西方人追求纯粹的构成效果，点线面的表达，但是他们往往借助一个符号表达对宇宙的认识。这一点也体现在他们的作品当中，这个作品他们往往借助某个文化符号来进行一些抽象化的表达，在这种过程中追求一种构成效果，追求一种对材质的追求，追求一种主观表达。后来的抽象水墨也好，抽象油画也好，都不满足于做一个纯粹的点线面构思的表达，具体地说，许多艺术家都会在传统的文化里面，或者现实社会生活中找到一些符号然后进行表达。

另外，就是在纯粹的抽象表现上，我觉得这个展览中的作品对于后工业社会的视觉特点还关注不够，几年前，我到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看到了一个抽象展，展出的好像是德国抽象表现艺术家的作品，我感觉其已经明显超越了传统现代主义，具有当代特点。传统现代主义基本上是在点线面基础上做文章，把传统文化的构成效果抽象化。我注意到那位德国艺术家是从后现代的工业发展的视觉中，比如电子软件，高空俯视等等，所以他的画面形式感很明显和现代主义的抽象艺术是有区别的，很遗憾，这样一种追求在我们的展览里面还没有，这说明我们的艺术家还没有相关研究，希望以后能有所改进。

我认为对这个情况我们可以进行研究一下，以逐步形成我们自己的特点，并加以发展。谢谢大家。    

    马钦忠：我提一个建议，两个观点。一个建议：我们以后再开学术研讨会，可不可以在这之前做一个学术的总结和概括。因为我发现每年开会开来开去都在讲同样的问题，不要原地踏步。要尊重过去很多人在这方面工作的成果，要养成一个良好的学术传统。   

两个观点，其一，我特别赞同双喜和尚熹两位先生说的，把抽象艺术作为我们的思维方式，但我要加一个“之一”。如果作为唯一不准确，它应该是我们的思考方式之一。我认为有四个方面可以深入梳理。一是语言选态，二是语言元素，三是语言的应用，四是语言的推广，这四个方面在西方的教学系统非常完善，可是中国基本处于一种小农式的，随意地撷取的教学运用。

其二，中国当代艺术抽象雕塑，这么大规模的展览是第一次。此次展览我认为是一次概览，梳理近年来的面貌，是一次30年抽象雕塑情况的全面总结。我希望，以此次活动为基础，策划一次全面展示中国抽象雕塑历程的大展。在这个面貌上，从学术上和展览形态上，能够看到中国抽象雕塑创作的整体面貌的概括和梳理。谢谢大家。

任世民：抽象的审美意识是人类共有的潜在的本能。我觉得抽象与具象的审美意识是人类共同的东西，这个抽象的东西也不是西方人所创造的。古埃及的金字塔可以说是人类最伟大的抽象建造，中国、埃及的象形文字是一种抽象，这种抽象在人类的一种在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觉得这个也很重要。如果说东方的文字发展有写意的感觉，埃及创造的最早的文字也是象形文字，从文字的发展来说。到了希腊出现了整个的拉丁字母出来，希腊字母出来了，它形成一种抽象的思维。它再组合成它的一种语言模式，因为语言跟思维有很大的关系，和思维形式也有很大的关系。怎么把一个抽象的东西从我们雕塑方面来认识理解，我们雕塑是一个造型艺术，是有形的，怎么具象的形变成抽象的形。郑可先生当年给我们介绍亨利·摩尔，从他的写实到抽象有一个过渡，他怎么转换的。过渡从抽象的型到具象的，从具象的型到抽象的型，都是造型的思维及语言的表达。不仅是型体的转变，更重要的是艺术思维逻辑的转变，像数学公式，几何原理置换出本质的观念。我想这些人怎么存在，他们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包括说的那些学院式的那些艺术家、理论家们，我觉得他还是有一个他现成的社会发展条件，它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这是起主要的作用，为什么我们八五思潮不是在55年就开始搞。上世纪三十年代，林风眠先生们都宣扬过抽象，因为战乱没有展开。五十年代中央工艺美院的郑可先生讲包豪斯的设计思想“形式美”，被打成右派。现在时代变了，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社会对工业产品的设计需求有了更大的空间，艺术这个解禁的条件，所有人的意识潜能也就能够发挥出来，意识的抽象与具象的幅度的思维模式开发出来了。

雕塑是一个造型艺术，是有形的，怎么具象的形变成抽象的形。不仅是型体的转变，更重要的是艺术思维逻辑的转变，像数学公式，几何原理置换出本质的观念。抽象雕塑展很好，非常重要，我们需要换一换审美意识，就像有时需要换一换空气一样，充实我们的思维。

翁剑青：他刚才谈到一点很重要，他认为不是简单分东方西方，人类的抽象思维的能力，对时空的表达能力，其实是共同的，具有共同性。另外谈到抽象思维和抽象艺术的表达，他有它的时代性，往往和社会文化相关的。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或者作为一种艺术的形态，它的表现和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特定时期，它与特定的社会条件，科学技术条件相关，它有特定的历史感和时代感，有他特殊的视野。 

盛葳：西方强调审美自治，我们通过审美现代性讨论，这样一种方式。从中国20世纪看有很多错位，抽象艺术不一定强调审美自治，经历了价值的转换。通过形式研究表达中国文化传统的精神，这是中国雕塑基本的发展逻辑。89年以后，可能很难通过雕塑跟社会发生关系，也就是说抽象雕塑很难承载前卫艺术的精神，抽象艺术怎么发展？这个时候就发生了一次转折，尤其87年以后，抽象艺术的前卫性迅速减弱，就是回归了形式语言研究，它是同时进行的。通过形式研究表达中国文化传统的精神，这是中国雕塑基本的发展逻辑。很多作品也能看到，比如说傅中望老师的作品中，它在精神的诉求上是中国文化传统的，项金国老师有正形和负形的创立，都是两方面的共性的趋势下展开的。90年代抽象绘画发展很多，抽象雕塑发展更好一些。

雕塑本体转型在整个现代艺术史两个特征，一个是约翰森媒介变革，对材料的重视，重新发现材料本体的意义和价值。比如用青铜不再模拟人的脸，第二个是现代艺术史里面提到体量到空间的转换。现代艺术不再强调体量，而是空间。1913年以前，毕加索从事了这样的探索，1913年俄罗斯一个艺术家访问了毕加索的工作室，他回去开始了结构雕塑主义的创作，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标志，雕塑由体量向空间转换。90年代中国抽象语言也是在这两个方面展开。只不过加了中国文化的探索，所以它必须要有精神性的归一，才能实现自身的发展。

    2000年以后，抽象绘画崛起特别快，抽象雕塑发展却没有那么好。抽象绘画在今天的发展，其实跟西方审美自治的艺术拉开了差距，具有自身的一些特点。抽象雕塑不能仅仅局限于形式，或者赋予精神性这样的简单的层面，它必须找到观念，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是朝着观念艺术的发展。观念艺术实际上值得抽象艺术借鉴的方式。

    徐亮：这些作品究竟和观念雕塑以及我们认为的抽象雕塑，区别在哪里。因为我看到一些作品是把几何形状立体构成的东西加工了一下，立体化一点。雕塑语言和雕塑本身的追求上面，有什么更深的追求。因为我们经过这么多年发展，看到上世纪的作品跟现在有多少区别，有多少联系，有多少进步。我也在思考。谢谢大家。 

    焦兴涛：很多人谈到抽象作为一种意识，抽象应该进入我们的生活。或者抽象相对于很多物质的存在来讲，那是不是所有的思维的无形相对于有形的世界，都成为抽象的话，就大到我们无法讨论了。抽象首先是美术史意义上的概念，可能作为一个雕塑家来讲，这个事不是我来思考的问题。

    第二个，我们今天是不是还需要纠结与抽象是来自于西方艺术传统或者体系里面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要在自身的民族的发现这种抽象的那种天然渊源正确性，它是什么样的心态，在今天当代文化当中，是不是有必要严格的区别。

    第二个，从一个艺术家角度来讲，抽象雕塑或者抽象这种意识，对一个艺术家的意义在哪里，在于不见得一定要做一个抽象的雕塑家，我觉得抽象它是一种精神和一种工作方法，包括很多精神的理念，它会内化于这个艺术家创作的经验当中。 

    吴鸿：我谈三个问题。第一个，最近特别是理论界频繁提一种说法，刚才前面很多先生也说了，中国十几年时间走完了西方100年的过程，西方现代艺术到后现代艺术一个重要的阶段，现代主义阶段要不要在中国重复，这实际上是一个伪问题。

    第二个问题，中国现在重走西方的现代主义的阶段，我们即使把这个环境设想为一个真空的。它最终会不会导向按照西方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发展，这个也有问题。抽象艺术更多按照西方的理性主义传统，它要对世界的一种本体性的描述，或者是一个本体的概括，从这个逻辑出发，它才会有现代主义艺术的方式。

    第三个问题，回归到这个展览，正因为我们现在泛泛去说抽象雕塑，从美术史的逻辑来说，我觉得不太严谨，或者说它的理论基础我们还没有谈清楚。今天呈现出来作为一个展览，它实际上是一种折衷主义的方式。从后现代艺术或者观念艺术，它恰恰也是从材料的物性基础之上，然后延伸出来材料的社会关联性，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恰恰今天这个展览很多作品，过多的强调了材料的工艺的制作性，恰恰把材料所体现出来的物的特征遮蔽了。

    最后归结到一点，我们说抽象雕塑也好，或者说雕塑的抽象性的造型语言也好，我觉得两方面看。一个方面它有必要存在，另外一方面这个话题也不要过于夸大，或者是过于极端化。毕竟作为一个西方现代艺术阶段的这么一个整体阶段，它的内在的逻辑性和它的外在的社会环境，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环境毕竟已经过去了。第二个，从西方现代雕塑自身发展逻辑来说，实际上很多雕塑家在他们作品阐释或者制作过程当中，他们也都在排斥抽象性。

    刘艺杰：我们不要老是在抽象或者不抽象之间进行转圈圈，把它定位在什么地方。我们应该用更大的格局来理解、了解雕塑艺术，雕塑造型本身它所呈现出的一些雕塑自身语言美感的追求。我从90年代初离开中国，我更关注我们本土民族文化在今天这个格局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我们在教学里面，思想里面，雕塑创作里面，我觉得更多的去关注这一方面，我们的思想体系、我们的宇宙观、我们的美学体系，我们的造型语言的独特力量。

    秦璞：作为造型基础，就像我们写文章一样，你必须学会动词名词形容词，然后你再来组织文章，组织的文章的高低与艺术家的个性修养有关系，但是你必须有这一步往前走，就是它有一个落脚点。我也赞成小沈说的东西，的确抽象的东西看似简单，但是背后精神性的东西，反映的绝对是非常深的。而且甚至有些人都辨别不出来，在这个观点上，我们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了五年了，觉得走得还是不错的。

霍波洋：抽象或者叫现代主义艺术在中国没有经历，当时中国正是文化大革命，其实这个对于中国的影响，我觉得对于设计以及建筑，中国由于没有经历现代主义，对于设计和建筑的损失远远大于绘画和雕塑。

另外一个观点，抽象和具象现在是否有必要划分那么明确，抽象和具象有相同的地方，也有差异的地方。

    展览非常好，研讨会也非常重要，在教学中它只是我们各种艺术教学方式的一种，在创作中它有些人喜欢，也可以搞这样的作品，但是它也是我们艺术大餐中的一小部分。

    范伟民：美术馆办这个展览，美术馆办这个展览意义是在于什么，我觉得我们仍然是在普及，大家梳理一下，看这个现状是什么样。更多就是让市民，让大家，来了很多媒体，不光是专业人士，我们今天来谈的可能是更加专业的一些问题。在我说起来，仍然需要普及的问题，不然就会出现一叫大家都来评，本来美学教育和雕塑教育很少的话，必然他看不大懂，人多的话，必然反对票非常多，有一些看不懂就成了垃圾作品，我觉得是一种悲哀。

     腾小松：我的感受来自三方面，理念、方法、态度。第一点，雕塑理念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雕塑的方式，不是抽象的造型。我们今天看这个展览，我们也看到很多作品可能是一种观念艺术，可能是一种装饰，但是我们为什么还是把它放在抽象里面，因为粗看是那样的，实际上它是以抽象的方式的时候才是根本的东西，我觉得重要的是理念。

第二个，抽象的方法，应该它一种内在的心灵的幻化，而不是外在造型的一种简化和美化。未来很多艺术家做抽象和具象，他们共同认为仅仅做抽象比做具象更难，更花时间，因为是来自心灵的。

第三，从态度来说，我说的最重要的是一种化合，而不是一种聚合，化合是一种化学反应，聚合是一种物理。不是一种朋友的聚会，而是一种艺术型的团聚，一种化学反应。

梁好：雕塑本身完全是一种视觉的思维，实际上是一种视觉的触摸。但是我们平常的观察习惯用不着三维，因为它都是靠透视来感觉这个空间的。这个展览整个可能是对雕塑语言、雕塑本身实体空体材料更深的理解，不是简单化，不是具象的就是抽象的，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就是强调艺术的独立性，不是说为社会服务，或者为人民服务的，这个是间接的，不是直接的，所以我强调这一点。其实当你很关注艺术本体的时候，你会走得很深，当你想这个艺术为别人服务的时候，它就会分心了，不能那么专著了。   

    李建春：第一点，抽象思维很缺乏，但是随着过程，我慢慢把这个问题越过去了，当代艺术是否正宗已经没有必要再提了，但是抽象艺术仍然是一个有效的概念。整个时代的语境，按照抽象主义在发起抽象主义的概念，要求当代的抽象已经没有必要在纠结这个问题。

    第二点，其实抽象主义从他的根来说，是一种社会主义艺术，但是里面有一个历史的谬论，当时20世纪初，人类进程普遍从零开始，想排斥过去任何的文化的痕迹，这么一种完全推翻过去的文化，从零开始的情况。当建构，英文里面是“再建构”，这个定位非常有意思。

    第三点，我想向艺术家提出一个问题。我看展览里面比较成熟耐看的作品，大多跟有机形态还是有关系，似乎艺术家对石、木头、青铜材料把握比较好。

    唐骁：第一，抽象和具象并不是一个对立关系，它不仅仅是对一个具象的消解，或对于形象的消解。然后对具象的造型的方法进行一种延伸和展开，我觉得这个现在去论抽象，应该接近100年的历史了，现在再去讨论他们之间的差异和关系也好，现在来说已经不太合适宜了。观念很重要，抽象不是流派，而是一种思维方式。

    项金国：抽象雕塑的真正的产生，它是具象雕塑里面的另外的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我们只是把它作为一种形式。这是我们如果做抽象雕塑的话，我们经常要把抽象和装饰放在一起，抽象装饰雕塑，那就没有精神了。这种精神在哪里，这种精神是一种艺术家在一种独立的思考，然后通过自己的，你有一种思想了，再把你的思想在口里反复的咀嚼，然后把它吐出来，才是你的真正的精神。

    张永见：这个展览引起了我一个感受。我发现中国雕塑家做的所有的东西都有强烈的工艺品感，这是我特别受不了的。当然我的作品里面也有这个毛病。

    翁剑青：今天有的朋友谈的非常好，不在于我们过分强调抽象雕塑和非抽象雕塑这个概念，而是说人类的创造性永远不会截止的，他会用不同的方法来认识世界，来表达自己对世界和内心精神的一种释放，一种阐释。所以我们今天的讨论是从不同的角度，有从本体的角度，也有和艺术相关的，社会的、政治的、文化的、经济的、技术的，包括观念不同的层面。我觉得要梳理一下，虽然每个人的经验和出发点切入点都不同，但是还是非常有意义的。所以这次会议，实际上很多东西是可以进行进一步延展和探讨的。

    傅中望：这个展览其实策划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作为一个美术馆系统，一个文化传播系统，我们连续策划了几次抽象绘画展。这一次我们想把抽象雕塑推出，就是想把我们在平面和空间这么形成一个大格局，我们也希望把抽象雕塑在一个公共层面上进行传播。

我们做了几次抽象艺术展，很多观众都非常喜欢，对抽象艺术这样一种表达方式，他们接受了。刚才大家说中国有没有抽象，其实中国也有抽象。雕塑家其实是面对材料进行思维的。材料影响人的思维方式，影响人的造型观念。

从美术馆这么一个传播系统来说，我们认为抽象雕塑是某一种艺术形态，在公众系统进行宣传，需要给公众上这一门课。特别是面对老百姓这个层面，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一些，抽象绘画的展览和雕塑展以及相关学术研讨，甚至公共教育推广。美术馆作为一个城市的文化名片，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做这样一些审美普及的工作。对我个人来说，作为一个雕塑家的身份，我受到了很大启发。我们之后也会将这些讨论归纳整理，在不同刊物媒体上进行传播和发表。再一次地感谢各位艺术家、批评家，感谢雕塑专业委员会，感谢《雕塑》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