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美术馆

“大漆世界”推动当代漆艺的大繁荣

曾静（执行策展）

一

    自2008年起，湖北美术馆开始关注大漆（天然漆）和漆艺，关注这一从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中，沉淀并延续至今的天然材料，在当今艺术创作和民族文化建构中有哪些新的表现和可能性；同时也关注这一华贵典雅的传统艺术在当今的传承现状和创造性发展、转换。

湖北美术馆持之以恒地构建“大漆世界”八年之久，在这一我馆原创品牌展中，我们主要关注大漆，推崇以大漆为创作媒介的当代艺术创作，旨在续接几千年的历史源流，同时也希望将材料自身携带的文化基因的优势最大化，以迥异于西方的形态质感将民族精神和东方智慧作视觉化呈现，以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大漆世界”作为湖北美术馆三年展品牌，我们需要不同于其他地区或国家（如漆画重镇福州和以精致典雅闻名的日本）的面貌，才能形成我们鲜明的地域特色。根据这样的思路，湖北美术馆这几年才得以在皮道坚、张颂仁、陈勤群等专家的鼎力帮助下，以有效的文化策略追求远大的文化理想，以清晰的材料界定追问东方精神和智慧，通过有步骤的学术梳理，不断完善认知、拓展思路，寻找新的方法论激活传统漆艺的当代转型，对漆之未来的各种可能性都报以乐观的希望和努力的尝试，以期成就更多具有中国气派的漆艺作品，并推动漆艺的多向度发展。

面对国内大漆及其整个产业链的萎缩和漆艺传承的衰败，让人无限惋惜也燃起了我们的雄心壮志。这八年来，湖北美术馆在推动大漆艺术传承和创新方面的工作就从未间断过，并且一直深挖广掘，不负使命。

    2009年1月，我馆举办了“造物与空间——2009中国当代漆艺学术提名展”，“以大形制作在精致典雅的日韩漆界中找到中国现时可以出场的最有利位置”的文化策略，以空间造型打破国内漆艺界以漆画为主导的局面，并介入当代艺术界。2010年和2013年9月，我馆分别举办了第一届和第二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初步建立起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漆艺交流平台。2013年，我馆组织三年展策展团队进行了全国大范围的漆艺考察，考察了18 所院校、43位艺术家漆艺工作室，以及各地文物市场和博物馆的漆藏，并抢救性购藏了一批明清及民国的精美古漆器，永久作为湖北美术馆藏品。2014年7月，我馆以“大漆世界——湖北美术馆馆藏漆艺作品展”参加中国文化部的“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活动，获“优秀展览”奖；同期，我馆和武汉本地漆艺资源合作，共同打造了我馆漆艺交流中心体验区，布置以大漆制作的古琴、食器、茶器、香器、首饰等，呈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漆空间，以公众的视觉、触觉、嗅觉、功能性等多方面的切身感受，来传播漆文化，用创意和大漆之美拉近了漆艺与生活的关系、漆艺与公众的距离。2015年1月，文化部非遗司在武汉举办“漆艺传承与创新展示交流活动”，邀请了漆艺专家、非遗漆艺传承人、生产企业、高校、创意设计公司人员等参加，我馆参与筹备，在“秉承传统，不失其本”的基础上，探寻漆艺项目创新发展的思路与办法，搭建漆艺研究专家、设计专家与传承人、生产企业的对接平台；随后2月，在“全国美术馆年会”上，“大漆世界——湖北美术馆馆藏漆艺作品展”被评为优秀展览，第二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被评为“2013-2014年度国家重点美术馆优秀展览项目”；年底12月，湖北美术馆携“中国大漆走世界——湖北美术馆漆艺藏品埃及展”在埃及文化部艺术宫隆重展出。2016年7月，湖北美术馆又携“中国大漆走世界——湖北美术馆漆艺藏品韩国展”在首尔中国文化中心和水原华城博物馆两地展出；同期，湖北美术馆还承办了“中国现代漆画文献展”武汉巡展；9月，我馆将承办由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和湖北省文化厅联合举办的全国漆艺创意设计大赛，以打造“中国特色，国家品牌”并适应当代需求的漆艺产品，推动中国漆艺创新发展；同时，备受瞩目的第三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如期举办，邀请了中国、日本、韩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美国、越南、缅甸9个国家100多位优秀漆艺家参展。

所有这些工作的积累，不仅使中国漆艺的发展在世界范围内备受关注，在国内学术界、行业内以及政府都引起连锁反应和广泛关注。

这些年的坚持与用心，收获的是艺术家对我们的信任和认可，大家都以参加“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为荣，并将最新的作品送展给我们。对此，我们除了感动和欣慰，更感到肩上的责任又重一分。

从2015年底，湖北美术馆就开始着手筹备第三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邀请了湖北省博物馆与我馆共同主办，由张颂仁担任学术主持，皮道坚和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方勤、我馆副馆长冀少峰共同策划，确定了以“大漆世界：时序”为主题，展品除了现代漆艺作品，部分湖北省博物馆的漆器藏品也将作为本届展览的重要组成，来到我馆同场展出，这一构想的达成不能不说让人激动兴奋。现代部分的展出作品采用邀请和征集两种方式，一方面囊括重要作者，一方面面向年轻的新生力量。不少90后作者的入选，让我们看到漆艺发展的未来前景还是颇有活力和希望的。这样的古今对接、时序传承在本届展览中仍是一条主要线索。

本届展览的筹备面临新的情况和问题，而令我们欣喜的是，“大漆世界：时序——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作品征集函”一经发布，在截止时间我们收到了1000多份应征资料。经过紧张迅速的整理，我们邀请策展团队的专家赶赴武汉进行展出作品的评选。整个评选过程仅1天，为了保证工作高效顺畅，我们设置了严谨的程序和规则，采取盲评盲选，力求公平公正。经过3轮，才确定了本届三年展的参展作者和作品，部分特邀作者和作品经过沟通调整之后，我馆于4月15日正式对外公布了参展名单，涉及9个国家，115位艺术家（组）。相较于往届，本届展览在参展人数上略有增加，但在作品数量上有所控制，以保证最佳展示效果，避免拥挤而影响视觉呈现。我们想让“大漆世界”这块牌越做越“大”，越走越远，就需要时刻警醒这个“大”不应该是数量上的叠加，而应该是品质上的递进。增加数量很容易，做好核心内容却很难，需要下真功夫。为此，我们将不懈努力。

二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满足需求，要求工业化快速发展，人们关注的是数量和速度，而非品质，对经济利益最大化的追求，使得需要付出时间和辛苦的大漆及其工艺传统被嫌弃、变革或搁置；其次随着国门的打开，对国外新奇事物的追捧，以及传统生活方式和观念的转变，也让国人愈加冷落遗忘了这一民族文化瑰宝。当大漆及漆制品的需求在国内大幅降低，并且不论在民间传承还是高校传承中，都出现用廉价快捷的化学漆替代大漆之时，我们的邻国日本和韩国却发展出大漆文化传承和创新的丰富土壤，并进入世界文化格局。当漆文化在中国逐渐边缘化、陌生化，甚至无以为继的情况下，在日本和韩国却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以漆为贵：在重要的日子要使用漆食具和酒具以显仪式感，还有以漆作染料，以漆制酒制茶和饮料，以漆制肥皂，以漆树枝煲鸡汤等等各种新的研发和应用。而我们漆文化的发源国却对这一天赐之物不珍惜、不承守、不延展，任其尊贵典雅的艺术传统陨落，难免令人惆怅。

    中国传统漆艺的巨大断层，让我们错失了感受大漆之美的机会和传承大漆文化的大好时光。然而传统漆艺的式微，并不是因为它不够好而遭淘汰，相反是因为它太精贵而被这个浮躁逐利的时代所背弃。如今随着工业化的脚步慢慢放缓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在精神和文化上的要求越来越突出，以品质为要求的国际竞争形态，使得国人开始追捧“匠人精神”，以对抗功利之心，成就经典。古文中的“匠人”，即指木工。今之“匠人”，则是一种情怀，择一事，倾注心力，以臻于至善、超今冠古的信念，做到极致，赋予其超越时间的生命力。以“匠人精神”为内核的传统艺术，最能代表民族智慧和精神，它是无形的资产，隐形的力量。因此，传统艺术的回归，是作为民族智慧和精神的载体来促进这个时代的文化发展的，我们弘扬漆艺即是如此。幸而“匠人精神”现在正合时宜地被提及和倡导，不管是高校还是非遗传承人，都越来越多地认识到以大漆为体的中国当代漆艺传承，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为漆艺传承之路奠定了正确的方向和坚实的基础。

    然而，我们的传承虽有赖于“匠人精神”的追求和坚持，但又不仅止于“匠人精神”，还需要有思考、有转换，并能够与时俱进，发展出新的文化生长点。乔十光先生说过“漆画是漆不易，是画更难”。其实不仅漆画，漆器和空间造型都是如此，漆艺是漆不易，是艺更难。这里讨论的就是其艺术性是高于材料和工艺的问题。如果艺术性不高，即使以“匠人精神”的情怀和技术水平来创作，所得的也绝不是我们期望的漆艺作品。漆材如此珍贵，工艺如此繁重，创作之初如构思草率，即结果往往是令人唏嘘不已的。漆艺与传统的关系、与当代文化表达的关系、与日用生活的关系，这都是需要漆艺家们发挥智慧思考和探索的问题。漆艺的思维和表现方式特殊，因材质特性而独具魅力，未来的延展未可估量。物性技术和心性内涵的互为表里、相得益彰是漆艺得以存在的根本理由所在，也是漆材的使用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典范。挖掘漆艺语言的个性化表现潜力、探索漆艺方式的多向延展、拓展漆艺的施展空间和能量，都是对作为整体的当代漆艺发展具有极大贡献意义的。

近几年，特别是从去年开始，国内漆艺界异常活跃，热闹非凡。去年，广州33艺术中心举办了“广州漆语·三人行”，福州漆艺家汤志义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岁月流金”大型漆艺个展，“漆墨春秋——乔十光漆画艺术五十年全国巡展”在太原美术馆和福建省美术馆展出，福建省拓福美术馆举办了“首届亚洲漆艺展”和“首期亚洲漆艺高级研修班”，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了“髹漆之深度——2015年中外髹漆艺术教学研究展”，等等。今年，“中国现代漆画文献展”在全国各地巡展，声势浩大；首届“福州国际漆艺双年展”和我馆第三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在备受瞩目中相继举办，等等。这样的频率对于漆艺界来说，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从民间到政府，从业内到企业都开始关心漆艺，愿意提供资金和资源来搭建平台，这一势头必将有力推动漆艺的发展。湖北美术馆愿携手各方力量，资源共享、平台互通，以广阔的视野，客观的立场和宽厚的胸襟，为促成当代漆艺的大繁荣和大格局而贡献自身的价值和优势。

东方漆造物有灵且美，未来漆艺的发展值得我们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