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西部情——中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研讨会
“长风万里西部情——中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研讨会现场
研讨会纪要
整理:马文婷、王辛、余萌、张宁宁 统稿:张丽
时 间:2009年3月27日
地 点:湖北省艺术馆艺术交流中心
主 题:公共收藏及其价值利用
主 持:张跃平(湖北省艺术馆收藏研究部主任)
张跃平:“长风万里西部情——中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继在陕西、上海、厦门展出后,今天终于来到武汉了。关于此次的展览,中国美术馆和湖北省艺术馆在策划、布展、收藏研究、学术讨论以及教育推广等方面有着紧密的合作,特别是在如何加强美术馆之间的交流与合作等问题上进行了多方面商讨,以艺术品的发掘、收藏、研究和利用为依托,充分发挥资源共享。
此次展览是国家支持西部文化发展的重要活动,是艺术公共收藏及其价值利用的成功范例。今天以“公共收藏及其价值利用”为主题的研讨会,我们要从诸多方面展开讨论:收藏、公共收藏、企业收藏、私人收藏、画廊收藏的概念分别是什么?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哪里?博物馆、美术馆、艺术馆、机构、企业以及私人收藏的对象分别是什么?收藏如何进行?如何认识社会捐赠和公共收藏的关系?藏品如何研究、保存和利用?艺术家与收藏有怎样的关系等问题。
万全文(湖北省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湖北省考古研究所常务副所长):湖北省博物馆现有藏品二十多万件,基本陈列展十二个,除去五十年代故宫博物院捐赠的一批瓷器,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建国后全国各地的出土文物构成的展览,这正如爱立信董事长所言:湖北省博物馆基本上是一个“考古博物馆”。作为一个省级的专业文物收藏机构,除了出土文物的收藏,我们对于现代的部分做得太少。虽然我们也渐渐在向综合性艺术收藏的方向发展,但是在展览的过程中仍然脱离不了考古学家的眼光和思维模式。然而造成现在博物馆的收藏现状,也还有一下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经费问题,前几年博物馆的文物征集经费几乎是零,直到这两年情况才稍微有所好转。
第二,认识问题,对于怎样进行藏品的收集目前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第三,对于现当代艺术作品要怎么收集?在目前的市场经济下,直接要艺术家捐赠的难度有点大。湖北省博物馆保管所曾经列出一份征集艺术家作品的名单,但最后的进展并不顺利,这其中的问题有很多,比如怎样界定艺术家的等级?征集品的等级?征集的范围等。
还有就是藏品来源的合法性问题。博物馆曾经遭遇过这种事情:一个商人送了我们一件瓷器,并通过媒体进行了报道,后来我们请外省的专家鉴定后发现瓷器是赝品,可能那个商人只是借我们炒作,当时我们却没有有效可行的方法来处理此事。鉴于此我们后来制定了湖北省博物馆的藏品收藏条例,并上报省文物局备案。有些收藏家,特别是有些古董商人,利用博物馆急于增加藏品的心理,乘机为自己牟取利益。我希望私人收藏家的收藏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能将藏品捐赠给博物馆、美术馆、艺术馆或类似的公共文化机构,以便这些藏品得到集中的保存和展示,以教育社会、惠及后人!
张跃平:万馆长给我们做了一个全方位的阐述,包括以下几个方面:收藏的对象、社会的捐赠、收藏的范围、收藏品的合法性以及藏品的来源等问题,我想这些都是摆在博物馆、艺术馆和企业收藏界的普遍问题。关于收藏的内容,从理论上讲,一切有价值的、或者能体现其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收藏,基本上可分为五大类:一,历史文物(包括地上文物和地下文物);二,革命文物;三,历史上珍贵的艺术品、工艺品;四,重要的革命文献资料、手稿档案资料等;五,反映每个时期各民族和社会制度、社会生产生活的代表物品。
裴建国(中国美术馆典藏部副主任):我想谈一下中国美术馆与中国美术馆的藏品问题。我觉得藏品是一个馆的立馆之本,目前很多艺术单位,特别是美术馆,多是在80年代以后才成立的,历史的沉淀不够厚重,“有馆无藏”是现在多数美术馆的状态。
在这一点上于1963年建成的中国美术馆的情况要相对好些,之前由中国美术家协会负责,一开始就积攒了一批美术作品,也有一些捐赠,比如齐白石的作品,还有这次展出的韩乐然作品,是以前其夫人捐给故宫的,后来转到中国美术馆,一共147件。这样在馆建成初期,就已经有一批比较丰厚的藏品了;建馆之后的1963年到1966年间,形成过一次收藏的高峰,主要是美展和其他展览的收藏;文革期间基本上没什么作为;从1979年第五届全国美展开始,美术馆的收藏慢慢步入正轨;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是中国美术馆的收藏又形成过一次高峰,此次展览中的很多八十年代的作品都是当时时收藏的。
中国美术馆现在的馆藏品大约十万件,比湖北省博物馆要少一半。我们的藏品都和美术有关,主要是现当代艺术家作品,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始于八十年代的民间美术收藏。那时虽然收藏的时间不长,但是收藏的力度和规模比较大,在当时可能几毛钱、三五块钱就能收到很好的东西,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收藏也是随着人们收藏的观念在变化的。在计划经济的时代,我们曾和故宫有一个约定:1919年以前的艺术品由故宫负责收藏,1919年以后的则由美术馆收藏。现在这个界限早已被打破,故宫也在收包括国外的现代画家的作品,而我们也收有古代作品。
关于捐赠的问题,也是依托各个美术馆的个案来讲。其实各个馆的收藏,可能更多的还是要依赖社会的捐赠,这样无论是收藏的数量或质量,都可获得比较好的保障。其他通过展览的收藏,一个展览选择一两件或者三五件作品,假定一年办一百个展览,也不过就是百十多件作品,不会有太大的改观。而接受社会的捐赠,就不一样了。我举几个例子,1995年,中国美术馆接受了德国收藏家路德·维希捐赠的89套110多件作品,其中包括毕加索的四件作品,当时的估价是2700万美元,德国总统赫尔佐克和我国国家主席江泽民都参加了捐赠和展览的典礼仪式。当时捐赠人的要求就是设立一个路德·维希藏品陈列专馆,因为展厅的局限,没有完全把它作为陈列,但是每年都会展出。又比如刘迅,在2005年捐赠给中国美术馆1783件作品,其中包括他本人的363件作品,作为回报,我们把刘迅的22件油画作品以“来自中国的浪漫情怀”推到意大利去展出。像这样的捐赠,还有王琦、著名版画家李平凡的千余件作品等。2005年以后,国家有一个“二十世纪美术作品收藏与研究”计划,执行这个计划的过程中接受了一大批艺术家和收藏家的捐赠,包括赵望云的约430件作品,这样平均每年的收藏作品都在2000件左右。
到某种程度,收藏家可能会考虑藏品的出路:如果说移交给自己的后代子女,在他们眼里可能只是一种财产,到时候这批作品还有没有?结局会怎么样?但是靠个人经营又非常困难,维系一个小型的博物馆或是艺术馆,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和钱财。厐熏琹向其家乡江苏常熟的他的纪念馆捐赠了自己的作品,捐赠后不久因为漏雨,个别作品都损坏了。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李苦禅、叶浅予。“长风万里西部情”的这个展览,是在文化部的指导下,让藏品走向社会,从更广泛的一个层面让广大观众接触作品的尝试,这是藏品的一种利用方式。
蔡路武(湖北省博物馆保管部主任):我赞同傅中望馆长的说法,博物馆可以以收藏古代书画为主,美术馆则可以收藏现当代书画为主,各取所长,互补缺憾。馆藏作品一定要有特色,我们去卢浮宫,就是奔维纳斯、蒙娜丽莎那几个“宝”而去的,这说明特色收藏也是我们的一个标准,不能什么都收。博物馆的藏品利用则比较广泛,馆际之间的相互交流、借展都是很好的利用方式,这种交流不仅可以再国内的馆际之间,国内外的交流都是可以进行的。
张跃平:蔡先生刚才阐述了收藏的标准以及收藏的特色问题,这是美术馆、博物馆都必须要应对的问题,如果没有特色也就没有立馆的形象,没有形象,对地方文化的发展以及对馆本身的发展都是有一定的障碍性的。要突出这个形象,就要形成自己的收藏体系,建立细致的收藏平台以及收藏作品的特色性和特殊性。
樊 枫(武汉美术馆馆长):谈到收藏,它确实是美术馆的硬件标志。我们看中国美术馆就像是在平地看高山,十万件作品是很深的文化积淀,这对于新建的美术馆,收藏也都是刚刚起步的。现在全国的美术馆普遍有一个现象:先建馆后收藏,这点和国外的情况不太一样,国外是因为有了画,然后才去做一个“箱子”,就是美术馆。我们这里是先把“箱子”做了,但却是空的,美术馆如果将来没有收藏,那几乎就只相当于一个展馆。
刘 宇(武汉美术馆副馆长):非常感谢中国美术馆的作品能来汉展出,也希望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作品能呈现给武汉观众。我们所有美术馆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收藏,收藏体系不全,收藏质量不高,收藏面目不清。今天讨论的话题“公共收藏与价值利用”,我认为它的价值的最大利用就是研究,研究是一个美术馆的远见。
美术馆要因馆制宜,因地制宜,量入为出,以小见大,做出自己的特色、风格和品质。如何提高我们公共美术馆的收藏?刚才也说了经费不足是制约我们美术馆发展的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回到藏品的利用问题,其实我感觉很多艺术家、收藏家关心的不仅仅是钱,而是怎么发挥作品的作用。当时我跟范迪安馆长谈周韶华先生捐了39件作品给武汉美术馆,我说周先生是不是有这样的一个意愿:这些作品刚好够到国外办一个展览的作品数量。因为他的作品尺幅较大,若捐一、两件,美术馆不定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捐39件,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展览的规模。当时范先生说:“对,就要把周先生的作品尽量在世界范围内巡展”。所以我后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很长的文章:《范迪安:把周韶华的作品推向世界》。
其实对捐赠者来说,荣誉与对作品的再利用,可能都比钱重要得多。所以我就跟老艺术家说要捐还要有一定的批量,这对美术馆、对个人都有好处。此外,我们想采取一种过渡的办法,有些艺术家也想捐作品,又有些犹豫,所以我们主张他们可先让美术馆代存,作为陈列展、流动展览用。在经费非常有限的情况下,还是要多跟艺术家交朋友,建立感情,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增加我们美术馆的收藏。
张跃平:刚才刘宇先生从收藏的经费,收藏体系的建立、建立美术馆自己的判断机制以及社会捐赠和艺术家交朋友等诸多方面进行了阐述。美术馆不同于画廊,前者是非经营性的,而后者是与经营密切相关的。美术馆要以建立自己的判断基础和获得学术成果为首要任务,不是美术馆的收藏去迎合艺术市场,而是要超越艺术市场,更重要的是,美术馆还有必要收藏那些在画廊无法经营的学术作品,而后以学术性标准去推动艺术市场的发展。
为迎合市场去从事收藏工作,不仅丧失了艺术馆的职能,而且建立不起一种学术形象。美术馆要设立相对稳定的范围,保证一定数量与质量的收藏,并使之能够成为某个主题的展览,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该主题的艺术就成为了该美术馆的一个标志。
谭晓辉(中国收藏协会理事):湖北的藏品非常多,改革开放以前就有很多达官贵人留到武汉的一大批东西,现在它又流出去了。由于政府对湖北收藏意识的重视不够,投入资金也相当于零,我知道的很多老一辈收藏家,他们的东西全都流到了上海、北京。其实像我们收藏的最后归宿确实是应该给美术馆,湖北的老一辈艺术家有一批成就非常高,但是都没有过多的宣传,像张肇铭、张振铎,现在的价位太低了。
武汉荣宝斋确实还做了些事情,经常举办一些老艺术家的展览,请一些收藏家看,他们将有些藏品给荣宝斋。虽然它比美术馆小,但已经走到前面了。大家都谈经费不足,其实在经费有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把湖北省去世的老一辈和一些艺术价值非常高的老艺术家的作品系统收藏,其实价格是非常低的。
闻 斌(中南民族大学光谷美术馆馆长):中南民族大学光谷美术馆是区域性小美术馆,虽然比较小,但对美术馆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我们集学校的力量争取把硬件设施做好,为展览和其他学习研究提供一个平台,同时进行收藏。大家都知道,收藏是一个美术馆的灵魂,因此收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此我想谈三点感受。
第一,收藏目标要明确,定位要清楚。由于中南民族大学跟民族的关系,我们初步定位于南方少数民族相关的手工艺以及教学范畴上,这也是我们的第一步目标。
第二,收藏要有形式和多样性。刚才很多专家和馆长都谈过,首先是通过政府的投入来获得,其次是通过社会、艺术家和收藏家对美术馆进行支持,再就是通过活动收藏,对我们学校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个方面那就是教育收藏,密切结合我们教学科研进行。
第三,收藏必须要有研究成果,要让藏品活起来。如果光有藏品没有研究成果,美术馆就成了仓库,收藏也是一句空话。
鲁 静(收藏家):我想美术馆是艺术的最高殿堂,是对社会公众展示艺术家自身风采的最好殿堂。从美术馆的经营角度来说,它的生存发展,包括收藏,如果没有资金的支持,也是有问题的。2004年到欧洲考察,比较重要的美术馆我几乎都看过了,20天的行程看了22个博物馆和美术馆,几乎每个博物馆(美术馆)都收费,但是目前我们湖北省博物馆和湖北省艺术馆都是免费开放。从公众意义上说,美术馆也需要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梵高美术馆也收费,我们咨询过它的生存情况,它也存在资金问题,靠门票收入,还有一些借展收入,曾经还有过把梵高作品拍卖的记录,然后把所得用于它的正常收藏。
虽然我觉得美术馆的发展,还是应该注重自身的造型功能,美术馆是靠国家拨款的,可能不应该以盈利为目的。在这里我从收藏家、经营者的角度来说,从工艺上如果美术馆自身存在一种造型功能,发展可能会更好,因为它有美术馆自身的优势。从我们目前的状况来说,刚才刘宇先生也说过,“借展”这点我们在欧洲也看到过,特别是在卢浮宫。借展分有偿和无偿,这可能跟展览的目的性和影响力有关。
关于收藏,美术馆应该有它的收藏导向。荣宝斋也有它自身的收藏方向,主要以湖北地区书画名家作品为主,兼收藏全国名家作品。事实摆在面前,我们要尽自己所能,利用最小的钱收集最好的作品,这是当务之急,作为艺术机构,对于湖北文化脉络的疏导,我们是有责任的。
彭年生(湖北美术出版社副社长):长江出版集团去年拿出一千万成立了一个艺术公司,以收藏为主。我们要呼吁多给艺术馆一些收藏经费,湖北的艺术家的作品在全世界都有,但在我们自己的艺术馆却是一片空白。
我提个建议,希望艺术馆也要重视摄影。在国际上,摄影与其它艺术门类的分量基本持平,我们国家则相对滞后,我们艺术馆要先行一步。当然摄影作品有其自身的特点,它的收藏也要根据国际惯例,材料的运用要按照国际收藏的标准,而且收藏还要有一个分类。广东美术馆在摄影作品收藏上比较靠前,以纪实类为主。希望湖北省艺术馆能在这方面有针对性地选择一批有分量、能够代表湖北省摄影界水平的艺术家作品。我们不能泛泛地收,湖北省展览馆在收老照片,是基于一种资料价值,但是艺术馆应该作为艺术藏品来收,而且要形成自己的风格。
傅 勇(武汉美术馆典藏部主任):收藏需要很高的境界,需要我们的馆长和馆员有很好的文化底蕴和境界。一个美术馆没有收藏就没有流量,没有好的收藏,那么高档的美术馆也会失去它在这个地域的地位。武汉美术馆于2008年12月才刚刚开馆,谈不上有什么收藏,所以这就给我们美术馆带来了很多的尴尬,像是一群尴尬的人干了尴尬的事。政府的投入有限,作为新馆,即使政府也不完全知道该是什么样子,这就需要我们自身先努力。
艺术家也需要一种境界,我们只能看武汉地区的个案,无偿捐赠,艺术家不一定认可,不想把自己的画卖到画廊,但如果要送,还牵扯到家人、子女问题。这对于美术馆,包括典藏都是很尴尬的事。
严舒黎(《美术文献》编辑):《美术文献》已经有了十多年对当代艺术的展示和梳理的经历,所以它作为一个艺术机构也拥有一些藏品。对于我们来说,艺术机构的收藏和公共投资的美术馆收藏不同。公共收藏拥有更多的资源,但同时它也有更多的责任,是一种终极收藏,不管是私人收藏还是艺术机构的收藏,它最后的价值还是需要和公共美术馆合作才能体现出来。艺术机构的收藏有其本身的特色,对于一个拥有十年历史的杂志来说,它的收藏是建立在杂志的特色上,主要是对当代艺术的线索的收藏。作为一个艺术机构,不管收藏的性质是什么,其最后的目的是在于展示和研究,而不是在于藏,我们非常愿意、并且也有责任支持政府的公共收藏。
胡 莺(湖北省艺术馆收藏研究部副主任):非常高兴在湖北看到这么多关于西部美术创作的精品,也非常高兴能和各位专家、同行在一起交流。作为一个从事美术馆收藏和美术史研究的工作者,我谈两点感受。
首先是这次展览作品本身的意义。“长风万里西部情”所展出的114件作品,对上世纪以来各个时期的西部美术创作进行的梳理与回顾,这样一个专题性展览,既呈现出了西部美术的发展脉络,也反映了在特定时期、特定地域所具有的独特社会风貌,它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第二,展览所体现出的意义。这次展览是中国美术馆的藏品首次来到湖北省艺术馆展出。这种藏品的展示与交流,是对其价值的合理利用与充分肯定,也达到了很好的效果:让公众都能看到这些艺术精品。这实际上引申出一个问题:美术馆的收藏及藏品资源的利用。美术馆(非营利性的、公立美术馆)本质上是为公众服务的,而公共性是作为衡量其存在意义的主要标准,它的收藏是属于公共收藏,是从美术史的角度来建立自己的收藏系统和标准,所以公共收藏不同于个人收藏。由于美术馆、博物馆是对艺术家及艺术品进行定位、展示的平台,从某种意义上说,进入公共收藏系统的艺术品便意味着进入美术史。这种学术上的肯定可以让一件独立的艺术品得以成为被社会认可的、具有社会价值的艺术品。从这一角度来说,公共收藏也成了一个衡量艺术家成就与艺术品价值的重要尺度。
另外,我觉得在涉及具体的收藏中——无论是作品的征集还是管理等,都需要具备一种“格物致知”的精神,因为收藏的决策与执行,是一个博物馆、美术馆的重大工程,也是具专业性的一项工作。收藏工作不是一项偶然、随意的行为,它必须要配合博物馆其它的使命和功能,以及清晰准确的指导与判断。当然,收藏除需要有这种学习和探究的意愿之外,也需要维持一个良好的平台,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与他人的分享。事实上,这种资源的共享,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艺术品的功能与意义:大量的珍贵文物与艺术品得到了很好的展示,人类的文明也会因此而传播、绵延。
同时,藏品资源的共享与利用,也为随之的研究工作提供了种种可能。所以说一个美术馆的收藏,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它涵盖了方方面面,并且与美术馆的其它功能紧密相联。而美术馆的性质与职能要求它的收藏具备一种史学的意识和立场,即从客观事实出发,因此,它对艺术家、艺术作品的考量与选择,都应最大限度地符合历史性,从而对艺术的发展作出一定的影响和作用。
作为一个推进当代艺术发展的美术馆、作为一个公众的美术馆,湖北省艺术馆将不遗余力地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收集、整合资源,并与社会、与公众分享。此次展览也将成为馆际交流、对藏品资源研究与利用的一个很好的开端。谢谢!
夏 梓(湖北省艺术馆策划推广部,策划人):我在这次展览的筹备中主要负责项目协调工作。在我自己较浅的美术馆工作经验中,我体会到近几年美术馆的发展越来越强调收藏和公共教育这两方面。那么,今天的展览就是两者的结合,是让藏品走近观众。这里我想举一个自己感受较深的例子:2003年的中法文化年,中国美术馆办了一个关于印像派的精品展,当时的美术馆里也是人头攒动,我也在其中,非常激动。为什么激动呢?因为在这个展览举办之前,我刚好是在法国学习,也去了奥赛博物馆。当我回国后,听说中国美术馆也要办印像派的展览,重量级的藏品通过一万多公里的路程来到中国,对于中国的受众来说应该非常难得。去年我又有幸再次去法国学习,到了巴黎,第一站就是去奥赛博物馆,虽然它是一个长期陈列的博物馆,但跟上次看的感觉非常不一样,通过当地工作人员了解到虽然是固定藏品,但定期会以不同的主题和形式、不同的概念设计来吸引观众。当时墙上挂着的是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这幅画的照片,旁边有一行字,写着“我因为大皇宫有一个毕加索的专题展览,正在它们那旅行,过几个月才能回来”。我觉得这样的形式非常有意思,它也反映了法国美术馆馆际之间的交流以及对藏品的充分利用。我对法国美术馆这样的一种状态非常羡慕,也很羡慕他们的民众,因为有这么多好的展览和藏品不断地满足着他们的视觉享受。
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又接触到这个任务:我们馆也要和中国美术馆合作,做一个中国美术馆的馆藏精品展。我想咱们的美术馆事业也开始意识到藏品资源的充分利用了。上午有名记者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美术馆馆藏展会到武汉来呢”?虽然我嘴上没说,心里却想:为什么不能来武汉呢?对于我们本地的受众来说,还缺少这样走近藏品的习惯。今天中国美术馆的藏品来到武汉,一方面是馆际间一种以研究为依托的成功尝试,再者是对于像我这样受普及的受众的难得的一次视觉和精神享受。今天中国美术馆带来了以西部风情为主题的好的藏品,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艺术馆也能够带着充分呈现湖北当代艺术状态的一批藏品去到中国美术馆,向更多的民众介绍湖北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
张跃平(湖北省艺术馆收藏研究部主任):以上两位同志结合了自身的工作实际和感受来谈收藏与展览,从公共的影响出发,美术馆能够并且应该给公众提供享受的机会和平台。当然,这种机会和平台是否是值得信任的文化层次,最终取决于美术馆主体文化的担当能力,取决于美术馆的收藏和研究能力。这除了需要美术馆的行政管理之外,更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与配合。希望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湖北省艺术馆在未来的实践中呈现出越来越多的重要的收藏和展览,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树立起文化公共领域的现代艺术形象,让美术馆成为一种生活,让捐赠成为一种时尚。
傅中望(湖北省艺术馆馆长):中国美术馆的精品展让我们确定了今天研讨会的主题“公共收藏及其价值利用”,由这个主题也引发了各位专家对收藏方面的一些话题讨论。特别是中国美术馆、湖北省博物馆都是从他们的建馆历史以及收藏工作和经验来谈,这都是值得湖北省艺术馆和武汉美术馆学习和借鉴的。
在今天的市场经济背景下,收藏问题其实很复杂。“长风万里西部情”的作品都是在艺术市场不是很热的时期收的,那个时期把能在美术馆收藏视为一种荣誉,特别是在国家级美术馆的中国美术馆,收一件作品是一个艺术家一辈子的荣誉。当年中国美术馆发给我一个通知,说决定收藏我的某一件作品,当时对我来说就不是一件小事情,那是对我艺术的关注和肯定,绝对不可能谈价钱。湖北省艺术馆和武汉市美术馆都是两个刚刚建立的艺术馆,在同一个区域共同关注着湖北的美术发展历程,也都希望收到跟湖北美术发展有关的艺术作品,这在市场经济的时代确实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刚才大家从各个方面谈了个人的感受,有很多专家都谈到了这个问题:收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艺术品的终极归宿在哪里?说美术馆、博物馆是终极性收藏,因为它不可能再让作品进入市场流通、进行盈利性的交易,而是作为国家的财富永远保存在博物馆,以让它发挥更多的作用。
湖北省艺术馆建馆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其实一直在考虑收藏问题,目前的收藏都是在国家还没有资金的情况下,通过展览、征集以及捐赠获得的作品。收藏的内容和美术馆(博物馆)的定位有关,湖北省艺术馆以后的收藏对象主要是对湖北美术历史发展有贡献的、重要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文献史料,并建立这样一个系统。在这样的基础上来收藏作品,给湖北美术历程的发展一个完整的视觉和文献资料的呈现,这是我们作为新馆的目前任务。湖北省博物馆更多的是收藏古代文物和早期湖北书画家作品,我们是定位于现当代艺术的范畴,这就要求我们要做很多的工作。我们做了周韶华先生的个展,接下来还要做李青萍个展,同时还有三老(张振铎、张肇铭、王霞宙)的百年艺术回顾展(作品及与其相关的文献史料),他们都是在湖北历史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具有艺术史意义的艺术家,这些展览也为我们今后收藏和清理湖北美术历程做了铺垫。我们也期望通过展览来收藏一些相关的作品和文献。当然这个工作的前提就像刚才鲁静先生谈到的:作为一个美术馆,无论是国家还是私人性质,在市场经济时代想让艺术家将其毕生作品给你也不太可能,首先就是要有一定的经济支撑。作为国家的美术馆——终极性的收藏地,本身的展览活动、研究活动、收藏条件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不断地通过政府,通过文化机构来争取收藏资金,作为国家财政预算来做这件事。
美术馆的工作达到一定的学术程度以后,美术展览、学术品质都会相应提高,当艺术家在这里办展览、作品被收藏成为一种荣誉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价钱的问题了。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能够拥有那么多藏品,因为它不只是收藏,更是因为她们会为艺术家做更高层次的展览,进一步发挥艺术家的创造和智慧,将他们的成就推广开来,推向国际,让艺术家的价值得以更大地体现。作为美术馆,首先还是要做好展览,做好研究,同时要具备收藏的条件,在此基础上再来跟艺术家、收藏家谈收藏。刚才也谈到艺术家和收藏家的境界问题,艺术家也有境界高低之分,很多艺术家站的角度很高,不把自己的作品当做私人拥有的财产,而是视为全人类的文化,创造的艺术就是为社会创造的文化。
此外还有公共收藏与公共性、收藏和系统性的问题。用国家的财富、资金和公共平台,怎么发挥藏品的公共作用?湖北省博物馆、艺术馆以及武汉美术馆虽然在一个地区,也仍然有各自的定位,这样才能在收藏上有系统性,也才会有系统性的展出。两个新馆目前都处在“不求所有,为我所用”的阶段,为什么这么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也向各级领导以及相关的文化主管部门强调了收藏的重要性。新中国成立以来,直到八艺节在武汉的开展,湖北省才开始有当代的美术馆,其间大量的美术资源和收藏资源都流失了。湖北重要艺术家的作品很多到了中国美术馆,包括冷军、石冲、周韶华等,对于湖北的这一段艺术历史我们没有任何收藏,这个损失太大了,以一个博物馆的建设费用都买不回来。当然,这不是艺术家、也不是收藏家的问题,这是一个文化生态,是政府来决策一个城市所拥有的功能,包括美术馆和博物馆的功能,政府的决策人对美术馆的意义和重要性一定要有所了解。去年我到美国去考察参观美术馆,谈到他们的收藏和捐赠问题,那些政府官员对此非常了解。
因此美术馆的发展,除了美术馆的工作人员的努力外,还需要政府主管部门、收藏家、媒体和社会各界的支持,收藏对于美术馆和博物馆是起着记录时代、记录历史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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