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聚——傅中望作品展”学术访谈

时间:2025-01-03发布者: 湖北美术馆

“文化和旅游部2024年度国家美术作品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类聚——傅中望作品展”于2024年9月7日至10月27日在湖北美术馆展出,广受观众朋友欢迎和好评。展览期间,美术馆特约十一位嘉宾进行了学术访谈。


访谈嘉宾:

皮道坚  中国美术家协会策展委员会副主任、广东美术馆学术委员会顾问

孙振华  湖北美术馆志愿者,中国雕塑学会秘书长,本次展览策展人

殷双喜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导

王端廷  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隋建国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雕塑家

展  望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雕塑家

焦兴涛  四川美术学院院长  

冀少峰  湖北美术馆馆长

董书兵  中国雕塑学会副会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   

谭  勋  中国雕塑学会副会长、天津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副院长

刘礼宾  中央美术学院文艺评论研究中心副主任、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教授,博导


    皮道坚昨天在合美术馆看了傅中望老师的文献展,已经很感动,今天再来湖北美术馆看他的“类聚”作品展,更加激动。

我和傅中望老师在20世纪80年代“八五美术新潮”时期就是朋友了,这些年他的创作给我一个最突出的印象除了创作精力非常旺盛、超越常人,就是他把艺术创作当成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的作品最大的特点是随时随地敏锐地感受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并把这些信手拈来的材料作为艺术创作的元素。他的创作让人感觉到接地气,有思想,而且是非常深刻的思想。他将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物件做了非常巧妙的艺术转换,让这些思想得到了充分的表达。

我觉得他是 “八五美术新潮”以来一位杰出的把中国的当代艺术很好地推向大众的艺术家。因为有了他,更多人知道了当代艺术的魅力和当代艺术的力量,这是傅中望的一个了不起的贡献。

在这个展览里边有很多作品都令我感到非常的震撼,能感觉到艺术家的灵感巧思在随时迸发。我昨天跟中望讲,我说恐怕你是全国唯一一个能够收集这么多物件的人。在文献展以及这个展览里,有太多物件是被常人放弃、觉得毫无用处的东西,而他能做到化腐朽为神奇。这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了不起的艺术才华。傅中望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我相信未来他一定还会为我们创造更多优秀的艺术作品,给我们更多的惊喜。

我祝傅中望的展览成功。另外,我觉得湖北美术馆和合美术馆,都做了很好的工作。展览有这样完美的呈现,应该不是傅中望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孙振华傅中望老师是一位重要的当代艺术家。他的作品有一以贯之的脉络,这些年也有很大的变化,今天在“类聚”展览中就可以看到这种变化的逻辑。

通过展览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有心人,一个有准备的人。我们过去常说机会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傅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有准备的人。我为这个展览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傅中望的方法》,在这篇文章里我特别强调了,他对生活的积累可能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他对于“物”,对生活以及生命相关的一些物品的积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他可以巧妙地把它们转化为艺术作品。今天上午我们在合美术馆的文献展上,也看到了他点点滴滴生活痕迹的呈现,整个展览就是一件大的装置作品。这两个展览,我们都看到了积累的力量。过去我们老是谈艺术和生活的关系,这两个展览很好地阐释了傅中望对艺术和生活关系的理解。生活不是外在于人的,生活是可以用物的方式累积的,生活是可以交流和对话的……

面对生活中的日常积累,我觉得傅中望不是无目的的,他是带着艺术的眼光来看生活,在生活中发现艺术的可能;他很善于联想,例如武汉受到冻雨灾害的时候,他发现了落掉的断裂的树木,并把它收集起来,做成作品,这跟他收集个人生活用品的痕迹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他始终在观察,在收藏。

通过这两个展览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指向。就是现在和过去的展览有一致性,都和当下社会、生活有联系。但现在的这种联系,我觉得更加随意,更加自然,作品的呈现方式也更加生态。这就说明他现在的艺术创作已经到了一个随心所欲的阶段。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高的阶段,任何东西在他手里,在他眼里都可以转换成艺术。这种境界只有长期经营于艺术并且有很高艺术造诣的人才能达到。


    殷双喜傅中望是中国当代雕塑界一位非常有特色的艺术家。从早年的“榫卯结构”到现在的创作,他有一个发展的路线是“巧夺天工”式的创作。

我认为艺术家对生活、自然和社会的感受和看法,最终都是通过物质的载体表现出来的。傅中望善于收集各种物品,然后加工物品并组织物品。通过他的巧思和创意的组合,这些平凡的物甚至是近乎于无用的废弃物焕发出了新的光芒。傅中望对待物品的态度既体现了中国古代工匠的匠心,也体现了当代艺术家对时代、社会还有老百姓的人文关怀。

傅中望的作品取材非常广泛,但都贯彻了他早期创作“榫卯结构”所带来的对自然物的巧思。特别是他采用的材料,既有人工的,像鞋、吸铁石;也有大自然的,像树枝、竹根。他能够通过观念的转换,将物越过工艺的层面,进而上升到当代艺术。

他的作品来源于人民和社会,但又回归到人民和社会。这次新作品的创作有很强的参与感,这种参与感不仅是空间的参与感,也有观众可以进入作品参与的游戏感,这让观众特别是青少年有了很大的参与热情。从而使观众能够在这个展览和作品里寓教于乐,无形之中进入到艺术家的艺术世界。我认为傅中望的新作已经超越了传统雕塑的概念,而进入到空间艺术这样一个更大的艺术范畴。这些新作在美术馆的空间里,在与观众的互动中焕发出了新的光辉。

傅中望的艺术具有一种特别价值,对当代的青年艺术家将产生新的启发:平凡的、众多的物体,可以通过不同的组合与转换升华为某种当代艺术的形态。


    王端廷这次在湖北美术馆和合美术馆举办的“类聚——傅中望作品展”和“傅中望文献展(1974——2024)”互相配合,共同反映了艺术家傅中望的创作历程。

艺术是艺术家人生的总和,这两个展览生动地展现了傅中望的艺术人生。作品展充分体现了艺术家从1974年到2024年50年艺术历程,文献展把傅中望50年与他相关的大量物品和文献做了展示。我们一般看艺术家的作品只能看到完成的结果,过程和背后的东西一般是看不到的。但是傅中望的文献展充分地、全面地、详细地展示了他创作背后的东西。

傅中望50年的艺术人生形成了个人独特的方法论,有着独特的个人语法。他特别偏爱某些材料,譬如木材。他特别偏爱一种方法,譬如“榫卯结构”,其实是一种阴阳互补的关系。他强调一种关系,这个关系后来发展到“楔子”(系列作品)。他强调两个东西的相互作用和对应关系,并成为他独特的方法论和世界观,反映了中国人阴阳互补的传统文化观念。在这种文化观念下,他的作品是一种观念式的创作,同时也是一种形式主义的创作。所以,我觉得他的作品是观念主义和形式主义结合的产物。可以说是观念的形式化或形式的观念化,体现了一种典型的当代艺术的创作观念和创作手法。

傅中望先生是在中国当代艺术界有着独特的个人面貌,同时又取得了突出成就的杰出艺术家之一,这次的两个展览全面反映了他的艺术成就,这是非常值得祝贺的。


    隋建国:我跟傅中望是因共同举办“雕塑1994”展,并肩杀进当代艺术圈的,是老战友了。而且从那以来,在雕塑圈我们几个也走得特别近。

1994年一举成名之后,老傅坚持“榫卯”的雕塑形式语言很长时间。但是直到卸任湖北美术馆馆长之后,可能是二十多年的积累吧,他做出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作品,就是《大木作》(木,尺寸可变,2015年)展出在798的“泉空间”。这件作品把“榫卯”从各种榫合的雕塑结构和形式里抽离出来;虽然也是“榫卯”,但“榫”和“卯”分离开来,是各种现成的作为榫和卯的木片或者木块,铺开在地面和墙上,形成了一个携带着材料、形式、空间,以及观看者身在其中的场域。它不再只是盯着“榫”和“卯”本身,而是从场域和身体空间的角度来考虑;不再强调某一个“榫卯”本身,而是借助榫卯样式的“大全”,从某一个具体或特殊的榫卯结构作品,上升转化为普遍的、超越具体榫卯形式的集合。这是傅中望一个重大的转折。

现在看起来,从那之后他就越来越开放。他虽然跟我同岁,也快70岁了,但是思维创造力还这么活跃,不断的产生新作品。像这次二楼展厅的车轮(《经轮幕》,木轮、帆布、电动装置,130cm×70cm×300cm×15个,2024年)、拓印(《遗存墨迹1号》,现成品、铝、宣纸、墨汁,56cm×34cm×12组,2021年)以及地上的这些鞋(《界线2号》,综合材料,尺寸可变,2024年)。《界限》像是一种玩具,可以把你的脚印给蹭出来。

“磁铁”系列我是第一次看原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像“榫卯”。因为磁铁的原理是N极和S极相互作用,虽然它只对铁产生作用,但关键是N极、S极的存在。S极一定要找N极,N极一定要找S极,如果都是N就会相互排斥,都是S也会排斥,必须两个不一样,就像地球的南北极,由于有了南北极地球中轴才存在,它才能自转,或者绕着太阳旋转。我觉得磁铁里边有很深的可以挖掘的文化因素,不仅是一种形式。当然老傅把磁铁运用的非常波普,跟生活直接联系,把生活当中的金属用品跟磁铁发生关系,任何一个金属一旦接触到磁铁,自动就会产生自己的N极和S极,所以磁铁就对它产生了作用。我觉得这是很值得挖掘的,而且他也做了很广泛的试验,这个作品特别显示了他仍然在探索、实验、不断进取的精神。

老傅有天生的湖北汉子的仗义,重朋友、重情义,每个人跟他接触都会受到感染。我们从20世纪80、90年代以来就在一起,转眼都40多年了。他是一个很有特点的艺术家,他最早是在湖北省美术院做雕塑家,但是他在担任湖北美术馆馆长期间,给整个湖北武汉的艺术圈或者对整个雕塑圈都做了很大的贡献。很多艺术家只盯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为自己的理想或者目标去奋斗,但是老傅是真的拿出精力来为社会干事,为所有的艺术家做事。湖北美术馆被他打造起来后,奠定了整个武汉的当代艺术生态,充分反映了老傅的为人。

老傅在做馆长期间,一次他生病时我专门过来看他。我看他没有被疾病所压倒,甚至在他恢复了之后我都怀疑这个病是假的,是医生的误诊,他说“我也觉得是误诊”。但是这让老傅经受了一次人生的考验。

我自己是在50岁的时候突然认识到人生会有尽头,于是就设立一个终点,更加激励自己去工作。因为人生没有很多时间,要干事的话就得抓紧时间,跟时间赛跑,我把它叫“时间的咒语”。

我想老傅那次生病应该是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仍然这么活跃,有这么多新的创造力。这是让我很钦佩的。

我这一辈子有老傅这么一个朋友心里就觉得踏实,也很高兴。一个时代造就一批人,我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一起走到现在。


    展望:我跟傅中望认识的挺早。我们一起做“雕塑1994”的时候正式认识,但实际上我知道他的创作经历是从“八五美术新潮”时期就开始了。傅中望参加过“89现代艺术大展”,那个时候做的是“榫卯”系列。“榫卯”是他雕塑作品的根,思考的起点。后来我陆陆续续看过他的一些展览,他从“榫卯”开始,从材料关系、社会关系等各角度一直在推进。

这次的展览他做的比较开放,跟以前的作品有点不一样,不再局限于雕塑,或者不再局限于雕塑自身的那点问题。你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关注社会问题……新的作品虽然有雕塑语言但实际上已经超越了雕塑。如果说这些作品是纯装置,但是雕塑的那种制作的成分也仍然在,还有现成品的成分。我一直觉得雕塑家做装置跟纯粹的现成品装置是不一样的。雕塑家会把自己对材料的认识、手工制作和观念融起来,在貌似装置的作品中呈现了雕塑的物质性特点,而这种特点是没有受过雕塑训练的人无法创作的。

此次展览的作品已经远远离开“榫卯结构”,但是在一些作品当中“榫卯”的影子还是能够影现出来,但不再局限于“榫卯”,而是在思考更宽泛的事情。傅中望不是突然去做这种装置,而是一点一点的走过来,有一个逐渐变化的过程,这个很有意思。一个艺术家有“渐变”的过程,说明这个艺术家是在自己的系统里面去思考,去一点点发生变化的,这种变化属于他自己,不是把一种观念或方式直接嫁接过来的。

我很希望傅中望的作品在个人的语言和方法上越来越清晰,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他在材料使用上有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以木头为主。但是最近我发现他的作品里增加了好多现成品和其他的方法,比如拓印。我觉得非常开阔,非常有意思。我祝老傅能够继续沿着这条路往下走,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思考。

    焦兴涛:傅中望老师的大型个展“类聚——傅中望作品展”给我强烈的震撼。这个展厅里集中了他近几年创作的许多重要的作品,很多作品是和他的日常生活、各种感受、对过去的记忆以及对此刻当下和未来的期盼交织在一起的。傅老师通过雕塑语言、材料、空间很好地呈现出了一出从他个人角度出发的关于时代的“庞大交响曲”。

我对傅中望老师作品的几个特点感触最深。

第一个是“从雕塑出发”。“从雕塑出发”并不是说回到原教旨主义的雕塑的形态、塑造和方法,而恰恰是把雕塑从古典主义到现代雕塑再到当代雕塑里面最重要的四个部分进行充分的理解之后的再造。这四个部分就是“时间”、“空间”、“身体”以及“物质材料”。这四点在傅老师的作品当中体现的非常充分。雕塑中的“时间”在古典主义时期是通过观众的观看、围绕、行走来获得完整的视觉效果的。现代雕塑之后,“时间”本身就成为雕塑表现的一部分。不管是“材料”的变化、“时间”的表现,还是“运动”的效果,这些在现当代雕塑里的语言,傅老师都运用的非常自如。“身体”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雕塑元素,雕塑家不仅凭借自己的身体、记忆和技巧来完成作品,同时“身体”本身也给了作品强烈的尺度感。人总是通过自己的身体去度量空间,度量和作品的关系,从而获得伟大与渺小、压迫与亲密的感受。所以“时间”、“空间”、“身体”以及“物质材料”共同构成了雕塑的四个维度,雕塑家们继而从这四个维度出发,各自探索着不同的表现领域。我们会在很多傅老师作品里面看到“时间”的痕迹,比如作品《经轮幕》(木轮、帆布、电动装置,130cm×70cm×300cm×15个,2024年)。这件作品运用了垂挂的布匹和艺术家在各地收集来的车轮。机械装置带动了车轮的运转,构成了一个似乎充满了仪式感和历史感的现场。在作品《轮子·种子·链子》(木、铁、电动装置,直径70cm×13个,2024年)里有各种物质材料,种子、豆角、五谷杂粮,还有各种现代的符号,都在转轮里不断的滚动、研磨,共同构成了一个混杂着时间感和历史感的空间叙事,让人感受到一种博大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在今天的当代雕塑家甚至艺术家的作品中已经非常少见了。这种带有纪念碑性的宏阔视角在傅老师的作品当中获得了充分的呈现。现场即兴完成的作品非常具有偶发性,能感受到生动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和作品正是傅老师运用自己的记忆感受和现场的环境、材料,在彼时彼刻的及时对话当中完成的。傅老师对当代雕塑的“身体”语言运用的非常好,他曾担任湖北美术馆馆长,这带给他强烈的美术馆功能意识。所以在他的作品里体现了和他人、和观众的充分互动。这种互动把身体、空间等雕塑的基本元素以更有想象力的方式,将人与人的关系通过人与作品对话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傅中望老师让我印象深刻的第一个部分。

第二个我称之为“把自己作为方法”。它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傅老师的经历——学习的经历、木匠的经历、工作的经历,由此给他带来的对历史的记忆和很多铭心刻骨的东西,他将其作为自己创作最珍贵的出发点和创作的方法,由此来观测生命和观察时代变迁。我们可以看到傅老师对木作、工具、钢与铁以及各种粗粝的或者具有温度感的物质器具十分敏感,他围绕着这些材料构成了独特的艺术编码和话语体系。“把自己作为方法”还意味着他把自己看作了能够拓展艺术和雕塑的一个重要凭证,把自己的感受和艺术实践作为拓展雕塑领域、拓展艺术表达方式和个人技巧的重要手段。

第三个可以称之为“把批判作为态度”。我们会在他的作品中隐隐地感受到他对时代、对社会、对历史的关切。在看似日常的物品当中突然获得了一种灵光乍现的呈现,由此勾勒出他的整个历史观、世界观,以及人和世界的关系的看法。这样充满历史感的批判态度是傅老师作品当中尤其打动人心的底层叙事。

总体来讲,傅老师是一个充满了挑战精神,内心永远保持着一种天真自由甚至某种愤怒感的“年轻的”老艺术家,我非常期待在未来的时间里他会带给我们更多令人意想不到、大吃一惊、心头一震、眼前一亮的作品。


    冀少峰:在“类聚——傅中望作品展”里,傅老师过了一把瘾。他不断有新想法,探索了开放布展,所有的作品都即兴创作,没有程式化的东西。展览里的展品使用了很多现成品,但傅老师四两拨千斤,化腐朽为神奇,达到了颠覆性的效果。去年湖北遭受了冻雨之灾,很多树枝随意扔了,但是傅老师把它们做成了艺术作品,将创新性和随机性相结合。傅老师的创新无处不在,这个是非常难得的。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要善于发现。有很多学生经常问艺术创作怎么做,苦于毕业创作做什么,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发现,生活当中很多内容都可以进入创作。

傅老师是一位不断追求创新的艺术家,他的标志性符号——“楔子”,这次也放到展厅里了,观众可以直接进入作品,成为作品的一部分,观众也是创作者的一部分,是观念的一部分。展览里的作品每天都有变化。

所以这次展览也刷新了观众对美术馆的认知,比如美术馆经济、美术馆体验、美术馆生活等。有些观众表示看不懂,觉得有些作品是垃圾材料完成的,怎么能作为艺术品?但也有很多留言很棒,说这个展览充满了无限的生动,太有趣了,傅老师就是个老顽童,正能量的留言是比较多的。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展览在不断地变换人们的眼睛。

傅老师很有温度,是一位重情重义的艺术家。我最困难的时候,他永远站在我后边鼓励我前行,有时候是一个朋友圈或一张照片,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类聚——傅中望作品展”规模非常大,在湖北美术馆基本上用了全馆,包含室内空间二楼、地下一楼和二楼的公共空间、室外空间都用上了。这是对一位老馆长的尊敬和致敬,傅老师当了10年馆长,在湖北美术生态发展过程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湖北的公共空间有很多,比如湖北省美术院美术馆、武汉大学万林艺术博物馆、湖北美术学院美术馆、美术文献艺术中心、合美术馆、汤湖美术馆、三峡美术馆、近觉空间、剩余空间、艺元空间、佑品空间等,他都常常给予帮助和支持。这次开幕式上,雕塑界、当代艺术界、批评界、美术馆界,一共来了好几百人,给大家挺大的震撼。

合美术馆和我们出于同样的考虑,给傅老师做了文献展。展览非常有温度,展示了大家给他的回信、各种嘉宾牌、海报、画册等等。傅老师是中国当代美术40年发展历程的见证者。

傅老师是清华大学杰出校友,他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后来并在清华大学。同时他也是从黄陂农民泥塑中走出来的艺术家。我认为没有黄陂农民泥塑就没有傅中望,没有傅中望就没有湖北美术馆。

进入美术馆的孩子是不会变坏的,美术馆就像我们过去的文庙。在这儿可以陶冶情操,提升真善美,普及美育,这个展览后续的公教也很有意思,比如《棋语叙事》,下棋就如人生,通过下棋,可以看到对人的态度,对艺术的态度,这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傅老师是一位人民的艺术家,因为他的作品扎根生活,扎根人民。他从传统中来,进行了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又赓续了传统文化的血脉进行创作,坚守了中华文化遗产,讲好了中国的故事,传播了中国的文明,彰显了中国的自信。这就是在全球化的时代,一个中国艺术家的立场、方法、态度。


    董书兵:非常高兴能够来到湖北美术馆,也感谢傅中望先生邀请我来参加“类聚——傅中望作品展”。我认识傅老师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在上中央工艺美院的时候就知道傅中望这个人,而且也看过他的作品,虽然当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给我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傅老师是我们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知名校友,有时候学校会请他去做一些讲座,我们平时参加一些活动,尤其是雕塑学会的一些活动也经常能见面、沟通,跟他的交流对我来说受益是非常大的。

这次来到这个展场,看到绝大多数作品都是傅老师近些年的新作。之前我们更了解的是他的“榫卯”系列、“楔子”系列等,这些作品给我的印象就已经非常深刻。这次展出的每一件作品我都能够从中看到傅老师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艺术的热爱以及对社会的关注,我觉得这是作为一个艺术家,尤其是一个有担当的艺术家的很重要的一种特质。在展厅行走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作品都有它背后的故事,同时也有它的深意,比如说“磁力”系列,其实都是我们日常生活当中能够见到的东西,而且往往就是用完了、用旧了、用坏了就丢弃,但是我真没有想到傅老师能够日积月累的把这些东西积累到今天,然后变成他的一件作品。

很多朋友说做一次个展非常不容易,我说能够把一件事一直做到底的人那才叫不容易。我觉得傅老师是非常有智慧,也是非常敏感的一个人。前些年在武汉东湖的公共艺术展上,傅老师带我行走在东湖的展场空间,周围有矮墙、房屋、水系、草地,他在带着我走这条路线的过程中,每走到一处就说这个地方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作品,那里应该做什么作品......我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但是在傅老师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愚钝。

我从这些年对傅老师的了解和对他作品的欣赏当中可以看到有三点:第一,是对于传统文化的解读、重新解读和认知。比如说关于书法、“榫卯结构”。其实这些内容是我们传统文化中十分具代表性的东西,但是傅中望老师并不受制于这种传统思维的影响。他会通过作品去寻找人与自然的关系、社会与人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阴和阳的关系等,他是一种宏大的思考。第二,他对于材料十分敏感。我们做雕塑的对于材料的认知和理解都是很具体的,比如石头、木头、青铜等。但是用刚才傅老师陪着我们看展览的时候他自己说的话就是“你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材料,当你刻意的把它进行组合、进行表达的时候,他就能呈现出一种新的面貌,会赋予它新的生命”。所以在展厅里头我们能看到各种工具、扳手、钳子、改锥,也能看见二三十年前的缸子,看见人们穿过的鞋,所有的这一切物品都曾经有它们的故事,承载着生命的内涵。傅老师把这些东西集合起来,用他的方式进行表达的时候,肯定会触动一些人群。第三,傅老师是非常勤奋执着的一个人,他在做工作做雕塑的时候,他的投入尤其是我们晚辈必须要学习的。他已经把生活和艺术创作融为一体了。艺术创作和生活本身就能够勾连在一起,当自己爱好能够成为职业、能够伴随一生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傅老师其实就是按照这个路径去行走的。

 最后,傅老师还有很多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他非常朴实,心态也非常平和。他跟别人在相处的时候,不管是同辈,晚辈还是自己的学生,交流的过程都非常真诚、自然,他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也希望别人能够看明白他的作品。走进展览空间,不同年龄、不同教育程度、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够读得懂,我认为这才是好的作品。我个人认为艺术家其实跟写小说的作家、写诗歌的诗人、谱曲写词的音乐人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表达。做东西的目的都是想通过一个载体把我们自己的理想、理念和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传递出来,然后以此获得共鸣。


    谭勋:今天看到这个展览我特别有感触。因为我是1974年出生,而傅老师50年的艺术生涯就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所以我们这代人看到傅老师的这种状态会非常感动,会有很多想要表达的。

从20世纪90年代末期,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傅老师是中国当代雕塑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在跟傅老师接触后,我认为他是一个开拓型艺术家,他没有沿着某一条线索前进,而是沿着好几条线索向艺术的多个领域扩展。从符号学的角度来说,傅老师借用中国传统文化符号“榫卯结构”,并把它发展到当代艺术的视野中,是较早的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资源的有效利用。在傅老师对形式和符号的运用过程中,我注意到他对材料语言的拓展是当代雕塑非常特有的或者说非常少有的。他关注材料,使材料活化,在材料语境的研究中和生活发生紧密联系,使独立的材料语言进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最后材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他的生活和现实,才是最重要的。材料已经成为傅老师创作的表象,我们从这个表象可以看到他对生活、对现实、对社会、对人本身的关怀,这是傅老师的作品让我关注最多的一点。

傅老师在雕塑语言的扩展值得我们去研究。他不仅对形式、符号、材料语言进行研究,而且将雕塑语言的边界不断向外扩宽,从而使得中国当代雕塑的语境进入到了一个无限辽阔的远望中。这几年傅老师的创作,包括此次展览的创作让我看到了他将智能社会、数字技术、艺术与科技的研究纳入到了自己的创作语境中。他始终没有脱离时代的发展。我想傅老师应该会在这个领域里做出不同凡响的作品。

傅老师在这 50年的艺术生涯中一直引领着我们这代人。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老师,傅老师对我非常关切。他很少直接表达他的情感,但对于我们的艺术,包括展览、教学、创作都非常关心,在艺术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帮助和指引着我们。他不仅仅是一位艺术家,还是推动中国当代雕塑发展的重要人物之一,影响了武汉的艺术生态,进而影响到整个中国的艺术生态。他和孙振华老师、鲁虹老师、冀少峰老师等其他几位重要的老师把整个武汉的当代艺术生态打造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把湖北的当代艺术生态,同时把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状态向前推了一步。

傅老师做过很多当代艺术的展览策划,有时候他从艺术家转变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或者是艺术策划者,这种角色转换与傅老师对艺术的热爱是分不开的。另外,他还是一个艺术教育者。他的方法论,以及艺术实践创作,都在不断地创新,对整个当代雕塑界都起到了非常积极的引领和建设作用,这点很值得我们钦佩和学习。他就像一匹不知疲倦的奔马,像一个长跑者,像一个不断攀登的健将,始终在运动,始终在前行。


    刘礼宾:在湖北美术馆“类聚——傅中望作品展”上,我看到了他这几年创作的一次集中呈现。在以往傅中望老师参与的展览中,我曾看到过许多利用现成品制作的作品,比如用磁铁在河里、在马路上吸取一些遗留物(当做作品材料),当时就觉得特别好,具有社会性。还比如曾在湖北美术馆展出的《收•藏•洗•晒》(2012)。在这里有个脉络:我觉得由于湖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地位,这里的艺术家有一个很突出的创作方向就是对商业文化和社会空间进行关注。以往的美术史学家将这种创作方向界定为政治波普或者波普艺术的脉络,波普艺术以前主要是绘画和平面型作品。但是在傅中望老师最近的创作中,我觉得他把格局打开了。他的新作品从题材选择、转化、成型以及成型过程中表现出来了很多对于社会、文化、特定人群乃至整个人类处境的看法。比如《磁场下的蜕变》,这个吸起来掉下去的装置,我原本误以为是油锤上下运动砸那些铁片,砸到一定的形状。但其实是电磁吸上去后,油锤失去吸力自身坠落下来,进而产生一种对自身的破坏。在这里面我看到更多的是对社会、人群、各种生存境遇的一种非常深刻的转述。再比如《上网》《遗存墨迹1号》《美术馆记事》等作品(里面运用了大量的现成品和建筑垃圾)。经过他的转化,我们看到的就是非常自然的艺术作品。

我觉得他的作品可能比意大利贫困艺术等更加自然的呈现出一种中国雕塑家介入社会的方法和方式。他所表现出来的活力和青春性,展现出来的创作理念乃至作品呈现的质量,都让人大吃一惊。当我真正看到这个展览现场的时候我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他引发青年艺术家去重新思考,当代艺术的创作到底是什么。通过傅老师的作品,我们看到的不是从语言出发、从雕塑出发,而更多的是从社会问题出发。他一方面建构,一方面又破坏,呈现出一种二元融合式的,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式的思维模式。傅老师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灵活度,我觉得来源于他对社会更广阔的关照以及他对艺术创作更探索的尝试。

单看展厅内容,很多人可能会认为作者是一个很年轻的甚至是00后的艺术家。那么我们就要思考,傅老师他到底呈现出了什么?我相信通过对他作品的领悟,会对美术创作界甚至艺术高校里的美术老师都会有很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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